雪,漫天飞舞的雪挥散着刺骨的寒意。
夜,毫无星光的夜弥漫着深重的神秘。
风,乱雪纷飞的风述说着淡淡的哀伤。
路,无限延伸的路预示着无尽的迷茫。
“呼……”
在雪中迈着步子的男子轻轻呼了一口气,白色的气模糊了他的眼睛。
他缓缓的抬起头,一片片雪花迎面飞来,落在脸上。
夜,被雪所覆盖。无数的雪花拥挤在视野中,看不到天的顶端。
天空没有星辰,但他的视野却格外明亮。光,那是雪花反射出的这个小镇的灯光吗?
男子稍稍耸了耸肩。
恩,应该是的吧。那仿佛象征着希望和心愿的光芒……
“爸爸...?”
走在男子身旁的小女孩看不到男子的表情,紧了紧握住男子的小手。
“没什么,我们继续走吧。”
男子低下头,对着女孩红红的脸蛋微微笑了笑。他知道,现在握住他的那只小手,就是他的全部。
“恩...”
点点头,小女孩再次看向了前方。
她想去,在这个寒冷的冬夜,她想去一个地方……
——汐,有什么想做的是嘛?
——不...没有..。
——那...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吗?...告诉爸爸吧,爸爸会带你去的。
——呃......有。
——哪里?
——那里...。
——那里?
——恩...第一次和爸爸一起去的地方...
——好的...我们走吧...
那个...曾和父亲走过无数次的地方。
也是和女儿第一次旅行去的地方...那个在温暖的季节才可以看到的稻穗海...
去吧。会到达的。
道路两旁的景色依然被白雪所包裹,没有变化的迹象。
不知道走了多久,不知道走了多远。
只是走着,越远越好,走到一个随时都能看到女儿笑颜的地方。
仿佛怕眼中的泪水被寒冷的空气冻结一样,男子眨了眨眼睛。
为什么...为什么会如此悲伤呢?
不管怎么的努力,他的眼前还是渐渐模糊起来。
那是什么....?浮现在一片片朦胧白色的光中,那个笑容...
啊.是了,是这个了。
数年前的某个飞雪的夜晚,天空的景色几乎一模一样的夜晚里。
自己的女儿诞生了。同时,幸福终于到来的时候,一个女孩离他而去。
这样...就足够了吧。已经足够痛苦了吧。男子一直这样认为着。
难道还要自己女儿也要抛下他走开..!?
“汐...”他轻轻的呼唤着女儿的名字。
“恩......?”小女孩转过头,白色的热气使他眼中爸爸的样子变得漂移不定。
“汐...还记得爸爸之前告诉你的妈妈的事吗?”
“恩...记得。”女孩点了点头,很用力的。
“能讲讲给爸爸听吗?”
“好的...”她再点了点头,视线回到了无尽的雪中。
“妈妈呢...最开始是个很软弱的人,而且是个爱哭鬼。爸爸和妈妈在学校下的坡道上相遇了,爸爸呢,就轻轻推了妈妈一把......”
雪的声音,风的声音,远处车辆的声音,仿佛都在这一刻安静下来。稚气的话语声回荡在没有边缘的夜空中,传地很远很远...
男子静静的听着,连叹息声都没有,仿佛...那是一个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。
对...很遥远很遥远的故事,那条很长很长的坡道。
一个无聊的男孩子,和一个胆小的女孩子,相互支撑对方,成长起来的故事。
两个不该分离的人,邂逅,直到离别的故事。
清晨无人的通学道...夕阳下的活动室...以及...温馨的面包房...
雪花映着天边的影象,一片一片落在地上和男子的心中,堆积着不会融化的积雪,以及封尘于心底的记忆。
“......妈妈一直都在拼命努力,一直都在变坚强。妈妈最后变得非常非常坚强,坚强到生出了我......”
不知不觉中女孩子的故事讲完了,呼吸逐渐急促的她又回过头望着爸爸,“爸爸...我说得没错吧...”幼小的眼中闪着光芒...
“恩...”男子点头,强忍了悲伤,笑了笑。“汐...真是个好孩子啊...”
“恩.....!”小女孩天真的笑了起来。
雪更加的纷繁了,年轻的父亲,牵着年幼的女儿,走在无人的道路上,走进了雪的深处。
夜色无限,仿佛奇异的光芒包裹着一切,将这渲染成为一幅梦幻般幸福的画面。
幸福.....
时间,如残酷的天使,总是在无声无息夺走人们的希望。
“汐...”
不知道又走了多久,男子再次呼唤起女儿的名字。
没有回音。
“汐...?”男子转过头,看向女儿。女儿拉住自己的手,并没有松开。但是却仍然没有回答。
他停下了脚步,见女儿仍在向前奔去。却因为没有力气而倒在了雪中。
“汐...!!”男子的血液像是在这被外界的瞬间凝固,拼命的抱起女儿弱小的身体,搂在怀中。
不让她走开……
不让她走这样离开……
“爸..爸爸......”在父亲的摇晃下女孩,发出了轻轻的呼叫声。
“....!!在...爸爸在这里!...”松开双臂,男子看着女儿虚弱的样子不知所措。“汐...!”
“爸爸...”女孩半睁着双眼,被雪花模糊的爸爸的面容出现在眼前。“你为什么这么难过...?”
仿佛深深的触到男子的痛处,男子无法回答,只是闭上眼睛,再一次抱紧了女儿。
“爸爸...”渐渐的女孩闭上了双眼,“我们已经在列车上了吗...?”
“......”男子惊异的睁开了眼,沉默片刻,他点头说,“恩....已经在车上了呀....”
“恩.......”小女孩的脸上露出了满足的笑容,“嘻嘻...爸爸..最喜欢你...”
“...爸爸也是...!”
其实....哪里都不用去啊.汐...不是一直都是笑着的吗...?......
雪,还在舞蹈着冬天的轨迹。
夜,还在演义着黑暗的传奇。
风,大气早就失去存在意义。
路,目标仍然那么遥不可及。
无人的世界里,父亲紧紧的把女儿拥在怀里。曾经无比坚强的他,此刻再也忍不住泪的洗礼。
汐......你也要离开了嘛...和妈妈一样也要离开吗?
我要保护你啊...就像以前发誓要保护你的妈妈一样......
为什么......!!
虽然,虽然早已经有迎接这一天的觉悟,但真正当它到来的时候,男子还是被彻底的击溃。
终于,小女孩紧紧抓住男子的手也松开了,悄悄的下垂...
——仿佛时间在这一刻停止,仿佛世界在这一刻终结。数不清的雪花飘落,数不清的光芒升起,一切随风而散,一切被黑夜包围。
只留下一个真白的非常非常寂寞,非常非常痛苦的,无人的世界,遥远没有边际——
「——爸爸,再见——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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P.S:本文曾在橙空上发表过